“以前都是我的错，你原谅我好不好？”空灵轻巧的声音伴随着些许慌乱的喘气声，发红的指尖不断在绮縠制成袖子上摩挲折。
她终于将这酝酿了数年的歉意终于表达了出来。
少女轻轻地抬起头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白若黎稍显扭曲的脸庞。
白若黎不由地后退几步，他颤颤巍巍的，在后背靠在门扉上的时候才终于稳住了身子。
五年不见，她出落的惊人，却也和记忆中那张脸别无二致，白里透红的小圆脸，令人涌起保护欲的娇小身材，一袭白衣，缠着红黄两色的绫带。
只不过，膝盖位置的裙摆染上了几团灰蒙蒙的颜色，手臂的袖子也有灰尘和脏污，这是因为直到刚才为止，她都跪倒在地。
她叫陌薰，当今赫赫有名的影卫，也是白若黎最不想要见到的青梅竹马。
那煎熬的十一年记忆不由分说地挤入了白若黎的脑海，他感到了恶心反胃，甚至伴随着剧痛。
明明已经离开她的身边有些年头了，为什么还会被找上门来，现如今还想要加害自己吗？
“你没事吧小黎？你要不要休——”看着白若黎的身子向后倒，陌薰立刻凑上前来，她想要搀扶白若黎，但伸出的手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，便被白若黎拍开了。
“嗯？”
两人都愣住不动了，白若黎颤抖的手掌悬在半空，而紧紧地捂着右手的陌薰则是目光呆滞，丝毫不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她清楚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，所以今天才会来道歉。
“小黎！我直到自己以前做了很多糊涂事！但是我是来和你道歉的！真的！我知道自己……”陌薰颤抖地伸出手，可是再无法靠近白若黎了。
并非是被阻止，而是因为白若黎那污浊冷漠的眼神。
像是缺失了什么一般，他似乎并不对陌薰抱有厌恶或者敌意，就像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一样。
即便是被愤怒压倒也好过这种淡漠。
“差不多得了吧，”白若黎的声音中不带任何的敌意，“别左一句小黎右一句小黎的，我们关系没那么好……”
说实在的，白若黎并不想要见到这家伙，因为身上的伤痕会隐隐作痛。
“不、不是，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吗？我们曾经不是——”
“您记错了，影卫大人，您是高高在上的影卫，我不过是个炼体都不能精通的卑贱小人，我们没有任何干系……”
“等等！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！我是为了……”
“如果您觉得我在这里会碍了您的眼，我明早，我今天晚上就走……”白若黎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，他真的不想要听见这么聒噪的声音了。
少女的嘴唇发白，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“小黎！我已经不求我们回到过去！但是请给我一个机会！一个让我可以留在你的身边赎罪的机会！”少女的眼角泛起了泪花，却也无法打动白若黎。
陌薰想要赎罪，想要对自己的青梅竹马道歉，想要谢罪。
“影卫大人，我们只要不扯上关系，就是最好的赎罪了，请您离开我。”白若黎苦笑了一下，然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。
陌薰压根没想到，白若黎居然会这么对自己，虽然自己的确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，但是为什么就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呢？
少女的嘴巴微微张合，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。
“要不……要不你打我吧……”酝酿许久，陌薰终于想出了合适的办法，只要自己遍体鳞伤，只要自己成为白若黎发泄的工具，说不定就可以挽回了。
“为什么？”白若黎只觉得好笑，凭什么自己一定要听从她的话呢？
“欸……因为、因为你在生我的气……不是吗……”陌薰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了，一般来说，被害者都会对加害者抱有敌意才是。
“应该是我对你动手可以让你好受些吧？”
“不、不是，我是为了——”
“只要朝你发泄我的愤怒，你的负罪感就可以多减少一些不是吗？说实话，自顾自地想要请求我的原谅，但是却单纯地认为我会介怀那些事情的你，是不是有些自私了？”
“欸……”陌薰完全被击垮了，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，却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来，因为白若黎说的没错。
“从以前开始你就没变呢……”白若黎本来以为她多少会改变些什么，现在看来，还是没变的。
“您要不还是回吧，我还要维持生计，请您离开我的身边。”总不能让陌薰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站在，所以想着赶客了。
但是陌薰看起来还在刚才的打击中无法脱身，也因此像个木头一般站在原地。
“吵架，不行。”稍显疲倦的声音不由分说地挤入了两人当中，毫不客气地击碎了凝固的空气。
另一侧的门扉被打开，只着袜肚和襦衣的高挑女性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，她那如瀑的银发散在胸前，肩头，却全然不顾。
“吵架，不好。”她一边打着哈欠，一边就这么突然地介入白若黎和陌薰之间的对话。
“你、你又是……”冲击性的事实一件接过一件，这一次是衣冠不整的妙龄女子，暴露的肌肤以及从白若黎屋中出现的事实。
“你别就这么出来啊！”白若黎在扭头看见那雪白的肌肤的瞬间，便立刻抓住了她的肩膀，将她推了回去，然后猛地关上了门。
短短数秒，就已经在两人的记忆当中刻下了无法抹去的记忆。
虽然很想事无巨细地记入自己的脑海，但是那样的行为并非君子之举，所以白若黎努力摇晃着脑袋，只愿不要被误会。
背对着陌薰良久，白若黎才听见身后的少女颤抖着的声音。
“她是谁？”陌薰一方面惊讶于白若黎金屋藏娇的行为，一方面也因为那女子令人吃惊的上围和高挑的身材而自愧不如，那是自己完全没有的东西。
“租客，”白若黎没必要隐瞒这些，他转过身来，一脸无所谓的表情，“我们现在住在一起。”
“你们睡在一起？”陌薰不愿意相信，她向前踏出一步，却被白若黎那张带笑的表情所震惊到了，原来他也会有这种表情吗？
这院子不大，只有一间客房和仓库，所以很容易让人往那方面想，再说了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，不可能不是那种关系。
“和你没关系，影卫大人，请您走吧，别再来了，我不想和您扯上关系，您也一定不愿和身边有我这样的卑贱小人在的吧？所以请回吧。”
白若黎十分冷漠地说出了这番话，只见得陌薰的脸色铁青，双眼也变得呆滞，但是仍然不愿意就这么离开。
“请问您听见了吗？请离开我的身边，说实话，您很碍事。”下达了最后通牒，陌薰也只有匆匆忙忙地点点头，怅然若失地迈开沉重的步伐，一点一点淡出了白若黎的视野。
白若黎若有所思地看着青梅竹马离开的背影，却也没觉得多么难受，事到如今就算是看见了她惨死在街头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了。
开心也好，愤怒也罢，白若黎自己都好奇为什么会如此平静。
在自己那可以说是波澜壮阔的受难史中，白若黎已经完全明白了一件事情：只要接受了自己的软弱，那么我就是无敌的了。
“走了？”身后又幽幽地传出了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的声音，淡漠，疲倦，仿佛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。
“嗯。”白若黎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了，但是也只有怪人才会愿意接近自己了吧？他不由得有些庆幸。
“你先把衣服穿上可以吗？这么出来很伤心脏的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是。”
白若黎半信半疑地打开门，她确实是穿好了衣服。
淡蓝色的衬衣，隐约可见那绿色的袜肚，虽然缠上了丝带，但是透过那薄薄的轻纱，少女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显得更加诱人了，只不过那张姣好的脸蛋上则是相当冷淡的表情。
比起所谓的冰山美人，她似乎更加适合沙雕，勉强是冰雕美人吧，因为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，而且脑回路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。
而且她的嘴巴还含着一根头发。
“你嘴边有根头发。”白若黎提醒了一句，可是玖璃则是面无表情地嚼了一口。
“不是，你别嚼啊……”白若黎真是哭笑不得，他抱怨了一句，然后便伸出手将那发丝拉开，连带着少女张口时的湿润呼吸，还有口水。
当然还轻轻地碰到了玖璃软嫩的脸蛋。
“不好吃……”
“这不是废话嘛！”白若黎只觉得好笑，当然他也笑了出来，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让自己觉得愉悦。
她叫玖璃，是个笨蛋。
“谁？”玖璃歪了歪脑袋，却也没什么表情。
“只是小时候的玩伴罢了，现在已经是个陌生人……”白若黎苦笑了一下，然后推着她进了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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